船是水鄉(xiāng)人的“腿”——寶應(yīng)湖風(fēng)情
鄉(xiāng)諺云：世上三樣苦，撐船打鐵磨豆腐。對于打鐵磨豆腐這兩個苦行當我們不甚了然。船是水鄉(xiāng)人的“腿”，我們祖父及父輩又曾有撐船史，耳染日濡，對撐船之苦便有很深的感受。在那數(shù)九寒冬，滴水成冰的日子里，漢子們要手執(zhí)破冰榔頭立于船頭，不停地砸開船前的冰層，婦女則要將丈余船篙插進河底。用肩窩頂著撐船才會一點一點地前行。撐至船尾，拔出船篙，上面已是一層薄冰，抓在手中，簡直就是冰棍。弄船人把撐船稱作“抹水篙”，冬日的水篙就是這般的難“抹”。撐船之苦，可見一斑，將其列為三百六十行苦之最也就恰如其份了。
弄船既苦更險。遇有風(fēng)浪、撞沿，居家性命頓時陷入莫測之中。俗話說，行船跑馬三分命。 由苦和險便生出許多風(fēng)俗和禁忌來。
寶應(yīng)湖一帶船家造船時，如岸上人砌房建屋擇良辰吉日一樣，在備齊上好杉木(需放置10年以上)之后，選一農(nóng)歷逢六的日子，請來專事造船的“水”木匠開鋸動工。木匠中的另二類，箍木桶、木盆的“圓”木匠及制家具的普通木匠是做不來造船活的。這日，主事師傅如果在別人家忙得走不開，便會派人帶張鋸子來，哪怕是鋸斷一根木料，便算是開工了。之后，隨便什么時候來也就沒有講究了。造船的高潮是釘船上的“中板”，相當于建房上“中梁”，船主是比較看重這件事的。這一天，只見眾位師傅每人手執(zhí)一把板斧，分兩邊站開，領(lǐng)作師傅在當頭高喝一聲“木龍木龍高山幾千年!”手起斧落，敲下第一顆釘子，“好!”眾人齊聲附和，同時舉斧敲釘，發(fā)出清脆鏗鏘的“叮當”聲。接著，大師傅再叫“船家榮華富貴萬萬年!”……如此這般，待—段大吉大利的話喊完，“中扳”已告釘好。喜話的“版本”很多，各師傅各傳法，沒有定式。領(lǐng)作師傅聲音高低，眾師傅附和之聲齊整與否，排斧的響亮程度均取決于船主平時對他們招待的好孬。船空載時，船前船后露出水面部分稱前、后擋浪板，這是船的兩個“緊要”部位，日后船能否搏擊激流，便要看它們的了。故而，造船時，船主無論如何要在前擋浪板處安放一枚“太平”錢，后擋浪板處放一枚“順治”錢，意思再明白不過了。
船釘好后，船主定要擇一逢六的日子搬物上船，搬上船的第一樣物件必須是鍋灶，然后是馬桶，再后搬什么就隨便了。大概是民以食為天使然，抑或灶神往眾神之中是職高望重，不得而知。下水前，還要在船的兩舷貼上諸如“桅高好比搖錢樹，艙深猶如聚寶盆”此類的大紅對聯(lián)。一切就緒，于是，船便在鞭炮聲中，披紅掛綠被緩緩移下河，滿載著船主的希冀開始嶄新的航程。
林林總總的寶應(yīng)湖船俗，無非是禁言、禁物、禁人。禁言便是講話時不能提及“翻”、“沉”、“撈”以及與之同音的字。非說不可，也只得用意思相近的詞替代。盛飯說“裝飯”，船老板說“管船的”，睡覺翻身說“轉(zhuǎn)身”等等，不一而足，實在是防不勝防，須三思而后言。船民視木船為“木龍”，既然是龍，那便不是可以隨便玷污的，新買的鐵鍋不能從“龍頭”上經(jīng)過；買來豬肉，定要放入籃底，上面用菜蓋嚴，方可拎入船艙。“木龍”的克星便是“漏”，豈能明目張膽引肉(漏)入船。聽人說過這么一則故事，有位船主不太講究禁忌，一日，拎著一塊肉上船，他家的船偏偏排在外檔，他竟大大咧咧跨了幾條船。這可氣壞了這幾位船主，便一起去找他理論，又不便說出那個“肉”字來，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明白。一位稍機靈的船主指著籃里的肉責(zé)問他，你為何拎著這東西經(jīng)過我們的船。那船主一聽，知道他們的含意，便道：這叫“六順”呀!船主們討了個吉利話，方轉(zhuǎn)怒為喜。船上的風(fēng)俗、忌諱有著許多，連一向小心謹慎的船民稍不留心也會犯下禁忌，而遭自家人的斥責(zé)怒罵或其他船家的冷面白眼，嚴重的還要燒香化紙“解罪”。
萬般禁忌卻禁不住船家那苦中求樂的心。船家的文化活動簡單明了，獨具特色。最讓人著迷的當數(shù)每年農(nóng)歷五月十八日的龍船打標活動。那日下午，縣城老西門至檔軍樓幾里長的運河兩岸觀者如潮。河中，兩艘油漆一新的龍船各在一名“龍頭老爺”的指揮下來回穿行；河面上數(shù)十名有著驚人泳技、潛水本領(lǐng)的水手爭獻水上絕招，或頭頂銅盆，或嘴銜蛋殼，或追逐鴨子……稍后，岸邊高樓船上的官紳商賈開始設(shè)標，標物一般有銀元、戒指、耳環(huán)等。難度大的是活標，如尾部穿紅線的鱔魚標。標物置于小瓷罐中，懸于長竹竿的一端，設(shè)標人手執(zhí)竹竿宣布罐內(nèi)為何物及撈中的賞格。此時，“龍頭老爺”手握被稱之為“鎖子棍”的一種古兵器，吆喝著龍船和水手向標船靠近，伺機打碎忽高忽低、忽左忽右的瓷罐。標物一旦落水，龍船上劃槳的水手和水面上的水手便會立即潛入水中，爭著追尋標物。不須片刻，便可撈起，一般標物打撈還算容易，鱔魚負痛入水后亂竄，捕捉之難可想而知，亦可見水手們泳技之高。
熱鬧—陣子后，船民還是船民，還要活在諸多禁忌的氛圍之中。然而，這些習(xí)俗禁忌，究竟給苦命的撐船人多少實實在在的幫助?上年歲的老船民也只是惘然搖頭。其實，今天看來是消極的，甚至是可笑的這個俗、那個忌，不也給世代船民在克服苦、戰(zhàn)勝險、征服自然之中以心理支撐嗎，近來，時常有船民見義勇為救起落水者這樣的消息。要知道，這在過去的船俗中可是大忌呀。看來，被駕駛機器鋼質(zhì)船的新一代船民逐漸淡忘的古老船俗，已經(jīng)到了該“退隱”的時候了!
弄船既苦更險。遇有風(fēng)浪、撞沿，居家性命頓時陷入莫測之中。俗話說，行船跑馬三分命。 由苦和險便生出許多風(fēng)俗和禁忌來。
寶應(yīng)湖一帶船家造船時，如岸上人砌房建屋擇良辰吉日一樣，在備齊上好杉木(需放置10年以上)之后，選一農(nóng)歷逢六的日子，請來專事造船的“水”木匠開鋸動工。木匠中的另二類，箍木桶、木盆的“圓”木匠及制家具的普通木匠是做不來造船活的。這日，主事師傅如果在別人家忙得走不開，便會派人帶張鋸子來，哪怕是鋸斷一根木料，便算是開工了。之后，隨便什么時候來也就沒有講究了。造船的高潮是釘船上的“中板”，相當于建房上“中梁”，船主是比較看重這件事的。這一天，只見眾位師傅每人手執(zhí)一把板斧，分兩邊站開，領(lǐng)作師傅在當頭高喝一聲“木龍木龍高山幾千年!”手起斧落，敲下第一顆釘子，“好!”眾人齊聲附和，同時舉斧敲釘，發(fā)出清脆鏗鏘的“叮當”聲。接著，大師傅再叫“船家榮華富貴萬萬年!”……如此這般，待—段大吉大利的話喊完，“中扳”已告釘好。喜話的“版本”很多，各師傅各傳法，沒有定式。領(lǐng)作師傅聲音高低，眾師傅附和之聲齊整與否，排斧的響亮程度均取決于船主平時對他們招待的好孬。船空載時，船前船后露出水面部分稱前、后擋浪板，這是船的兩個“緊要”部位，日后船能否搏擊激流，便要看它們的了。故而，造船時，船主無論如何要在前擋浪板處安放一枚“太平”錢，后擋浪板處放一枚“順治”錢，意思再明白不過了。
船釘好后，船主定要擇一逢六的日子搬物上船，搬上船的第一樣物件必須是鍋灶，然后是馬桶，再后搬什么就隨便了。大概是民以食為天使然，抑或灶神往眾神之中是職高望重，不得而知。下水前，還要在船的兩舷貼上諸如“桅高好比搖錢樹，艙深猶如聚寶盆”此類的大紅對聯(lián)。一切就緒，于是，船便在鞭炮聲中，披紅掛綠被緩緩移下河，滿載著船主的希冀開始嶄新的航程。
林林總總的寶應(yīng)湖船俗，無非是禁言、禁物、禁人。禁言便是講話時不能提及“翻”、“沉”、“撈”以及與之同音的字。非說不可，也只得用意思相近的詞替代。盛飯說“裝飯”，船老板說“管船的”，睡覺翻身說“轉(zhuǎn)身”等等，不一而足，實在是防不勝防，須三思而后言。船民視木船為“木龍”，既然是龍，那便不是可以隨便玷污的，新買的鐵鍋不能從“龍頭”上經(jīng)過；買來豬肉，定要放入籃底，上面用菜蓋嚴，方可拎入船艙。“木龍”的克星便是“漏”，豈能明目張膽引肉(漏)入船。聽人說過這么一則故事，有位船主不太講究禁忌，一日，拎著一塊肉上船，他家的船偏偏排在外檔，他竟大大咧咧跨了幾條船。這可氣壞了這幾位船主，便一起去找他理論，又不便說出那個“肉”字來，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明白。一位稍機靈的船主指著籃里的肉責(zé)問他，你為何拎著這東西經(jīng)過我們的船。那船主一聽，知道他們的含意，便道：這叫“六順”呀!船主們討了個吉利話，方轉(zhuǎn)怒為喜。船上的風(fēng)俗、忌諱有著許多，連一向小心謹慎的船民稍不留心也會犯下禁忌，而遭自家人的斥責(zé)怒罵或其他船家的冷面白眼，嚴重的還要燒香化紙“解罪”。
萬般禁忌卻禁不住船家那苦中求樂的心。船家的文化活動簡單明了，獨具特色。最讓人著迷的當數(shù)每年農(nóng)歷五月十八日的龍船打標活動。那日下午，縣城老西門至檔軍樓幾里長的運河兩岸觀者如潮。河中，兩艘油漆一新的龍船各在一名“龍頭老爺”的指揮下來回穿行；河面上數(shù)十名有著驚人泳技、潛水本領(lǐng)的水手爭獻水上絕招，或頭頂銅盆，或嘴銜蛋殼，或追逐鴨子……稍后，岸邊高樓船上的官紳商賈開始設(shè)標，標物一般有銀元、戒指、耳環(huán)等。難度大的是活標，如尾部穿紅線的鱔魚標。標物置于小瓷罐中，懸于長竹竿的一端，設(shè)標人手執(zhí)竹竿宣布罐內(nèi)為何物及撈中的賞格。此時，“龍頭老爺”手握被稱之為“鎖子棍”的一種古兵器，吆喝著龍船和水手向標船靠近，伺機打碎忽高忽低、忽左忽右的瓷罐。標物一旦落水，龍船上劃槳的水手和水面上的水手便會立即潛入水中，爭著追尋標物。不須片刻，便可撈起，一般標物打撈還算容易，鱔魚負痛入水后亂竄，捕捉之難可想而知，亦可見水手們泳技之高。
熱鬧—陣子后，船民還是船民，還要活在諸多禁忌的氛圍之中。然而，這些習(xí)俗禁忌，究竟給苦命的撐船人多少實實在在的幫助?上年歲的老船民也只是惘然搖頭。其實，今天看來是消極的，甚至是可笑的這個俗、那個忌，不也給世代船民在克服苦、戰(zhàn)勝險、征服自然之中以心理支撐嗎，近來，時常有船民見義勇為救起落水者這樣的消息。要知道，這在過去的船俗中可是大忌呀。看來，被駕駛機器鋼質(zhì)船的新一代船民逐漸淡忘的古老船俗，已經(jīng)到了該“退隱”的時候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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